昨天是十月三日,去年的昨天,天气极好,我们相约在人民公园大门口, 晚上六点整我下车,正巧看见她已候在那儿。她说她刚到。本来在电话中我们商量骑自行车,因为恐怕受到交通管制,但那天我俩都没骑车,算是一种巧合。我们沿南京路一直步行到外滩,那晚的灯真迷人,人很多,前呼后拥,一派不夜城的节日气氛。在穿红绿灯时,我不时伸出胳膊挡住涌向她的人流,以示一个男子在那种时刻保护女子的责任和气概。我不时用手护着她的肩膀,那时很难为情,心跳不已。但得到她的默许后,又狂喜不止。
我们在外滩New Finished Project Site 观赏上海的夜景。那夜的气氛和感情都热烈和投入,我俩的友谊也有了新意,我们谈得十分投机。在回转的路上,我们上了一家咖啡馆,说实在的,我以前从不习惯出入这类店堂,但她却很在行,要了一杯咖啡和一块冰淇淋,小坐半小时,还是围绕我们共同兴趣的话题。我发觉她英语讲得真不懒。出了店,我俩步行至北京路,这时已是近十一点光景了,她说末班车恐怕要错过,并问我是否会误回家的车,我说我没事,倒但心她错过最后一班车。等了很久才见二十一路开来。次日才得知,这是最后一班车,庆贺她安然到家。我到家时已十二点,是不是那晚她还打来一个电话问候我车子是否正常,电话中我告诉她我刚抵家,她答曰她也是。她那关切的口吻我至今还记得。这也是唯一的一次她半夜打电话给我。那晚玩得真够意思,我同她之间的距离一下子缩短了许多,我更深入地了解了她,她是一个很warm and gracious的姑娘,文化修养也很好。今年十月二日,我领女儿去外滩看灯,依然是人山人海,依然是彩灯高悬,霓虹灯闪烁,那种热烈的场面使我回忆起去年的国庆。整个看灯过程中,我不时沉浸在对她的回忆。上海街头那种繁荣,人们兴高采烈的神色,极大地感染了我,我不觉生出一个疑问:为什么有些人还要涌出国门,在国外他们能享受这种超溢的闭得吗?他们为什么甘愿在国外受苦,被人歧视?她现在不知道怎样了?她走后尽管我写了两封信给她,但她未曾作回信,我可以断定:她生活得很艰
苦,正在为前程奋斗拼搏。她有她的自己的理想和想望,但我一直很纳闷。我知道她将为此拼出全身力气,不会轻易放弃。我敬佩她的勇气和毅力,但不赞成她一条道走到底的蛮劲。凭她的外语水平和年龄,她能在上海滩谋到一个令人羡慕的职位,难道她自己不知道吗?但她却选了另一道...
那天我到家已很晚了,我也感到疲劳,不像去年,人虽到家, 情绪仍沿续在我俩的漫步谈话中。我躺下后,脑子里仍不断浮现去年我们的某些情景。那晚我又梦见了使我高兴又伤心的一件事,我收到了她的来信,整整三页,用中文电脑打印得工工整整,我惊地发现她学会了中文电脑,这是我正想学的,这使我一喜,但信的内容使我一忧, 她说澳政府对大陆的英文教师有特殊的政策, 可以优先申请Green Card。她言语之中无不透露出兴奋的情感。我看后心情很难过,我将永远失去一个真正的朋友。本来,我一直抱着这种幻想,一年后她会回来的,到时一切都会好的...。梦醒了,但梦里的情形却怎么也忘不了。
她到底现在怎么样了?...
1993年10月3日